作者:贾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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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丨贾嘉
编辑丨白话日报
排版丨二水
元妃省亲项目,忙活大半年,上线几小时,整个贾府上下,连过年都是全员加班。
直到元宵节省亲结束,各处才开始过年模式。除了明显过劳仍然坚持在岗的王熙凤外,众人都进入了休假娱乐模式。贾府第一闲人贾宝玉被邀了去喝酒听戏,但他天性不喜春节档热闹戏,出来闲逛的时候,居然目睹了贴身小跟班茗烟的偷情现场。
茗烟为了缓解尴尬讨好宝玉,撺掇他出府去逛逛。宝玉想起大丫鬟袭人一大早被家人接出府去吃年茶,便决定去袭人家里转一圈。袭人家不远,骑马走一里半里,展眼就到——离贾府500多米的路程,放到现在可能都归同一个居委会管理,可见家境差不到哪里去。
两件事凑到一起看,有点趣味:贵妃元春回家过年,早上请旨,傍晚进家门,大半夜回宫,排场赫赫扬扬锦衣夜行,仪式感拉满,却说不了几句真心话;小小的丫鬟袭人回家过年,可以早上出去晚上再回,比贵妃回家还多待几个时辰。
当然,现代的打工人回家过年,保底也有法定的7天长假。这一回合,还是文明的胜利。
宝玉到访的时候,袭人的母亲正接了几个侄女、外甥女一起吃果茶。
听见外边有人叫“花大哥”,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赶紧出去,一看,十几岁粉妆玉琢的少年,穿着大红金蟒狐腋箭袖,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,还带着个跟班,居然是宝玉。唬得惊疑不止,赶紧把这位少爷从马上抱下来,向屋里喊着“宝二爷来了”。
袭人一听,也吓一跳,赶紧跑出来问长问短。说话间,一家人把宝玉让进屋里,怕宝玉冷,让他上炕跟女孩子们一起坐着,另摆果桌另倒好茶。
袭人让宝玉坐了自己的坐褥,用上了自己的脚炉手炉,再用自己的茶杯斟了茶给宝玉——可见宝玉用袭人的东西是熟惯了的。她提醒家里人说,别瞎忙活,宝玉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。但花家母兄哪里好意思,还是齐齐整整摆了一桌子果品待客。袭人看了一桌子“总无可吃之物”,只得拈了几个松子穰,吹去细皮,用手帕托着送与宝玉吃,“好歹尝一点儿,也是来我家一趟”。
那块在府里被当宝玉似的通灵玉,袭人随手就摘了下来,给自己的堂姐妹表姐妹们传看,还来了句凡尔赛:“什么希罕物儿,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。”
宝玉跟袭人说了几句悄悄话,但终是不能久留。袭人便让哥哥花自芳雇了轿子,让宝玉坐轿,花自芳、茗烟牵马跟随。到了宁府街,花自芳把宝玉抱下轿子,送上马,这才折返回家。
在花家做客时,宝玉发现袭人眼红红的像是哭过,问起缘由,袭人遮掩过去了。
实际上,在宝玉来访之前,袭人的母亲和兄长正在与她商量赎身的事。当年因为家境艰难,所以袭人被自己的亲人卖到了贾府,而且还是“死契”,这辈子都是奴仆身份不能赎身。但如今花家重整了家业,又仗着贾府一向有慈善宽厚的名声,哪怕是死契,都有低价赎回甚至不要银子就放人的可能,但没想到的是,袭人自己却说,至死也不离开贾府。
袭人自己给家人的理由是:府里的工作挺好,虽然是奴仆身份,但穿戴和主子一样,又不受虐待;如果家里还穷着,低价赎高价再卖,她也心甘情愿,但现在家业做起来了,不需要再靠卖女儿活了,“权当我死了,再不要起赎我的念头。”
本来花家母子已经听了袭人的话,也承诺了不去赎她。宝玉的到访,二人的互动情形,看在袭人母亲兄长眼里,简直是“意外之想”,于是,“彼此放心,再无赎念”。
但聪明的袭人在回府之后,还是利用母兄要给自己赎身的由头,半威胁半劝导,想让宝玉改正各种与流俗不合的作派,做一个上进好青年。宝玉答应得挺痛快,其实没怎么改。
宝玉到袭人家吃年茶,虽然是一件小事,却透露着许多信息:袭人原本的自由平民身份,花自芳对宝玉的熟悉,花家在本地也有着不少亲戚照应,可以接许多孩子来过年热闹一番。当然,最重要的信息是,袭人与家里的亲密关系,并没因为她卖身给贾府而生疏。
今天的我们,已经很难想像,一个被亲生父母卖出去做奴婢的女孩,还能与原生家庭保持长久的亲密关系。即使不是被卖掉,而是像《欢乐颂》中的樊胜美那样,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被长期当作“扶弟魔”,也很难取得内心的自洽。但在自己家里和宝玉各种暗戳戳秀恩爱的袭人,那个年一定过得无比开心。她无法向母兄直接说“宁可不要自由,也愿意照顾宝玉一辈子”,但实际上,那个决定的真实意味就是如此。
花家要为袭人赎身,主要的目的恐怕是想着姑娘大了,该找个稳定归宿了——其实,这是一个负责任家庭的正常思路。袭人说自己是“奴才命”,但向宝玉描述起17岁的表妹时,语气都带着羡慕,那个穿红衣的漂亮表妹,一直被父母当掌上明珠,从小娇生惯养长大,如今嫁妆齐备,眼看着就要成礼了。
我们知道,贾府的奴仆,嫁娶并不能自己作主,不管是做姨娘,还是配小厮,都需要主人指派。贾赦发现鸳鸯不肯嫁给自己做小老婆,便猜想她不是看上了少爷们,就是想往外聘做正头夫妻——他也知道只有这两条路算“上岸”。袭人靠自己走上了第一条路,但靠原生家庭的话,也能走得通第二条后路。
顺便说,很多红迷不喜欢袭人,觉得她心机、告密、pua宝玉等等。告密与否我们后文再说,但从整本红楼时间线来看,袭人确实是宝玉的第一个伴侣,如果以现代眼光看红楼,那么首先要抛去的,必然是阶层差别身份地位的滤镜——别说什么拥黛拥钗,如果“忠诚”二字可以适用于宝玉,那么袭人才是宝玉首先应该忠诚的对象。
在年茶当晚,宝玉亲口许诺袭人说:“你在这里长远了,不怕没八人轿你坐。”袭人冷笑道:“这我可不希罕的。有那个福气,没有那个道理。纵坐了,也没甚趣。”
袭人名列薄命司的原因,并不是没坐上八人轿,而是给她坐轿资格的,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宝玉。虽然袭人自己放弃了自由,但自由却未曾放弃她。“堪羡优伶有福,谁知公子无缘”,袭人最终嫁给蒋玉函,最可能的安排者,就是她的哥哥花自芳。想想宝钗的哥哥薛蟠,迎春的哥哥贾琏,探春的哥哥宝玉,惜春的哥哥贾珍,这么一比,花自芳绝对是红楼好兄长。
脂批还透露说,蒋玉函和袭人夫妇会供养落难后的宝玉和宝钗,所谓“花袭人有始有终”,是白茫茫世界里难得的温暖。
生死之交在现代社会已经很稀缺了。有人开玩笑说,在大风大雾天气里能出来聚餐的都算生死之交;而疫情高峰期,大城市里,满街都是给县城的亲人买药的年轻人;当你需要救命药的时候,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托关系买到的药分你一份,也算生死之交了。很多人也感叹,家庭的价值,朋友的价值,在这几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。有些是失去方知珍贵,有些也是“意外之想,彼此放心”。
黛玉最羡慕宝钗的地方,就是她有家可回,有兜底的支持网络。而鸳鸯等家生的丫鬟,恐怕私下也是羡慕袭人的,她有正常的家庭,有回归正常生活的“抓手”。
我们脱离了《红楼梦》家族式生存的年代,工作和生活不再依赖亲缘关系,每一个在大城市孤身打拼的人,都有着独立生存需要的全套本领。但当考验到来的时候,我们总会发现,自己最坚固的支持网络有多少,决定着生存质量,甚至生存能力。
家庭,是这个网络的核心圈层。
最近读了一个大上海特殊“家庭”故事,出自作家苏更生发在《当代》上的小说《女人的秘密生活》。三个同父异母但从未见过面的姐妹,因为父亲遗嘱里将上海的一套房产留给她们共同所有,才知道了对方的存在,并且因缘际会暂时无法卖房变现,不得不在同一屋檐下相处。
长姐三心二意做着柜姐的工作,却一心一意想嫁富二代;二姐是广告行业精英,正在从高级白领向合伙人地位攀升;三妹从小在国外长大,回国后却患上了抑郁症。三个人都生长于破碎的家庭,有着不堪回首的童年,初见面时甚至互无好感——职场精英妹妹看不惯姐姐的捞女作派;姐姐觉察到了这种微妙的鄙视,内心愤懑;只有对患病的小妹妹,两个姐姐不约而同地决定负起责任。
随着故事的发展,这个特殊的“家庭”,却在不同时期成了三个女孩的避风港湾。即使看似性格强硬杀伐决断、一心想卖房变现的二姐,也发现自己开始融入生活——她在租住的舒适公寓里总是失眠,但回到“家”里,听着旧冰箱的嗡嗡声,感受到另外两个女孩的存在,爬进上下铺的小空间里,她就能松驰下绷紧的神经,一觉睡到天明。
很多事情没办法解决的时候,先回家,永远是最正确的选项。这个“家”,未必是你出生之地,而是你内心感情归属的地方。
在《红楼梦》第五十三回,终于正面写了贾府的过年流程:开宗祠,大扫除,准备各色娱乐节目,准备各色打赏银钱,收租子对账目,确定各种年酒年会排期,还要注意请客时错开两府时间。最后还有两件重要的事:一是从皇家领笔年终服务奖金,顺便显示自己仍然被老大罩着;二是遇到穷王爷写了字贴荷包来打秋风的,能躲就躲能省就省。贾珍收租的时候,嫌弃农庄上供的东西少,还吐槽说:真真教别过年了。
过去的大家族过年,热闹固然热闹,但是大部分时间都被各种程式化的仪式和应酬占据,对个人并不友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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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这个春节,尤其有不同寻常的意义。
前两天搬家,开货车的小哥说,要不是同行好多人都回家了,他也抢不上我这单。小哥这两天也准备回家。他说,他认识的一些同行,在刚刚解封的时候,就果断回家了。
路边摆摊卖煎饼果子和炒饭的几个大姐应该也回家了。上周等煎饼出锅的时候,大姐们还在兴高采烈地用方言聊故乡的新鲜事。
看新闻报道,2023年春运,预计客流量将达到20.95亿人次。2022年春运,全国发送旅客10.6亿人次,2021年春运,这个数字是8.7亿人次,2020年是14.76亿。而在疫情前的2019年,春运发送人次是29.8亿人次,接近30亿。三年多了,这一次回家,终于不需要测好核酸,不需要向目的地报备,不需要背负道德和精神压力,收拾好行装就能出发。
今年,人们归家的心情更迫切。也许会有在外打拼的人们,觉得只有衣锦才好还乡。但决定回不回家,核心考虑的只有一个:是不是有人对你真心牵挂。其他都不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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